□占洪良
春天,真是一個唇唇欲動的季節(jié)——只因了大自然的寬厚仁慈,因了大自然的熱情好客。幽香的薺菜、清香的馬蘭頭、濃香的香椿、芳香的大葉蕨……在我們山鄉(xiāng)村野里,到處都是讓人想到就會滿口生津的佳肴。
這不,清明已過。走近油茶樹,你或許就能看到一種很不一樣的葉子,它比尋常的葉子厚出很多,顏色也大不同,有的棕紅,有的白里泛青,我們叫它茶片。采一瓣脫了一層膜的放嘴里,脆脆的,有種很平和的甜,還夾雜著些青草味兒。運氣要再好點,你還會看到枝葉間掛著雪白的茶泡,乒乓球一般大,有的渾圓,有的卻像沒牙的嘴一樣癟癟的。茶泡,吃起來軟軟的,跟茶片比,它形象上勝出,味道卻是要遜色一些的。
茶泡
這一陣兒,映山紅還在熱烈地開著。不得不佩服映山紅的熱情如火和它旺盛的精力,它的花期比油菜花還長。如果吃過茶片茶泡,再吃映山紅那就沒勁了,它應該早些時候吃。吃?沒錯的,你從小燭臺似的花托上把“紅五星”采下,扯去花絲,就可以入嘴了。細細地品,你會覺出一種溫和的甜。這花,體熱的人是吃不得的。
暮春時節(jié),瞧去,山林田野一片生機,天空盡成了小燕子們耍把式的地方,好聽的啁啾聲此起彼伏。桔林里,菜地邊,常常會看到一種身上帶刺的爬來爬去的小植株,它的葉子是那么特別,翠綠翠綠的,還差不多都是正三角的。盡管有刺,你千萬別惱,它的葉子——我們鄉(xiāng)下形象地稱之為“糞勺葉”,可以吃。摘幾片,一直嚼,酸溜溜的味兒就跑出來了,既解渴又開胃。這東西的大名奇奇怪怪的——叫“杠板歸”。據(jù)說,以前有個農(nóng)民被毒蛇咬傷后死掉了。家里人把他裝進棺材,他的一個醫(yī)生朋友聽說后匆匆趕來。開棺后,醫(yī)生朋友給他搭了脈搏,確認他并沒死,就取出隨身攜帶的藥敷在農(nóng)民的傷口上。半個小時后,這個農(nóng)民奇跡般地醒了過來。 大家紛紛問醫(yī)生朋友這是什么神藥。醫(yī)生說:“這個藥本來沒什么名字,今天它救了人,棺材用不著了,等會兒還要扛回去,不如就叫它杠板歸(或是“扛板歸”)吧。”
造物主真是神奇而仁愛的。農(nóng)家的孩子,農(nóng)活很多,雖是勞苦,但充滿了慰藉,那正是大自然的犒賞。
再無需過多少天,刺莓就鮮紅鮮紅起來了。半球形的刺莓——我們叫它“矮樹泡”,像一個個紅燈罩一樣在矮矮綠綠的植株叢中閃亮。刺莓,近了瞧,是由一粒粒的極小的紅珠子攢聚在一起的。捏起一個,倒過來,往中間的空處吹一口氣,再送入口中,什么感覺?只是甜潤,只是可口。有些人心比較地狠,積了一把在手上,一下全塞嘴里,鮮紅的汁水就從嘴角溢出來??此?,長長的一聲“哇”之后,把兩眼睜那么大。他這回該是有多爽啊,難以想象。有一個家伙,跟刺莓很是相像,還更加的鮮紅,很張揚的紅,卻差了一些嬌滴滴與水嫩嫩,它叫“蛇莓”,據(jù)說是蛇將口水吐在那植株上才長出來的。細思極恐!這家伙絕對不能吃。
矮樹泡剛吃過癮,“高樹泡”隨之成熟了。高樹泡有個好聽的學名——“覆盆子”,它也因了魯迅先生的介紹變得分外出名——“如果不怕刺,還可以摘到覆盆子,象小珊瑚珠攢成的小球,又酸又甜,色味都比桑椹要好得遠?!?/p>
覆盆子
桑葚(即魯迅筆下的“桑椹”)想來大家都不陌生,但那時的桑葚不是今天成片種植的這番景象,一般都是房前屋后或在道旁河邊獨立成樹。桑葚成熟一般都在暖洋洋的春夏之交時節(jié),分不清是黑是紫的果穗帶著長長的柄,就那么懶洋洋地懸在長桑葉的地方。猴子一樣登上樹去,找一個舒服的姿勢——最好能架起二郎腿還不用擔心掉下來,把觸手可及的桑葚逐個消滅,再換個“戰(zhàn)場”消滅另外的一片。想來,神仙之樂,也不過爾爾。
桑葚
鄉(xiāng)野春色的撩人自不必說,春天鄉(xiāng)野里的這些佳品,卻更是叫人心馳神往。晚上睡覺時,多少回在夢里見到,夢見時自然砸吧起嘴,在你,在我,這都是自自然然的事。
作者占洪良:任職于衢州市常山縣第一小學,常山縣作協(xié)會員。閑來愿縱情山水,暇時喜筆走龍蛇,愛在書海徜徉,樂于抒寫心情。